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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态度坚决地说彩礼一分都没有,于是我拿存款为自己购置了三金和嫁妆,他理直气壮地说:这些以后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空气静谧,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许嘉宁独自坐在新居的主卧,梳妆台的镜子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庞。

她的身边,一个丝绒首饰盒紧锁,里面装着她五年来辛勤工作的积累,换来的三金和一套满绿的翡翠。

龙凤镯、金猪牌和一条沉甸甸的项链静静躺在盒中。

而那翡翠耳坠、手镯与牌子,则是她四处奔波,亲自挑选出来的。

这些本该象征着新婚的喜悦,如今却只是无声无息的金属与石头,毫无温度。

一个小时前,罗浩出现在这里。

他并没有看着许嘉宁,也无意打量这个家。

他手指着那个盒子,语气中透着责备。

“你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从来不跟我商量?”他冷冷地质问道。

这句质疑,仿佛开启了所有冲突的闸门。

许嘉宁的思绪立刻回到了那个争吵的瞬间,仿佛每个字都清晰可见。

“我向我妈费了多大劲让她明白,我们家不收彩礼!这是新时代的风尚,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减轻我们的负担。”她怒火中烧,直言不讳。

罗浩的声音依然在耳畔回响:“结果呢?你一转身就花掉了十几万,买这些金玉珠宝,究竟有什么意义?拿出去给谁看?”

“这笔钱,我们不应该留着还房贷吗?每个月一万多的房贷压力,你难道不知道?”她毫不退缩,顶回去。

“这笔钱是我自己的积蓄,是我的婚前财产。”她故作镇定,试图捍卫自己的选择。

“我用自己的钱买自己的嫁妆,难道有什么不妥?”她再一次强调道。

罗浩听到这句话,竟然发出一声讥讽的笑。

那一声笑,让许嘉宁感到无比陌生。

“许嘉宁,眼看我们就要走入婚姻,你怎能仍然斤斤计较你我的区别?”他的声音中充满不屑。

“你的钱?结婚后,难道你的钱就不成了我们的共同财产?”许嘉宁愤怒地反驳。

“你的不就是我们的?”他理直气壮,好像在宣扬不容置疑的真理。

许嘉宁试图以沟通来化解冲突。

“罗浩,这套房子的首付是120万,我出的90万,你家出的30万。

房产证上写着我们的名字,这一点我没有异议。

而每个月的贷款,我们早已约定我还大头,你还小头。”“我从未认真计算这些。

但婚前的资产,理应归我所拥有。

这是法律的明文规定。”

罗浩的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你现在是想跟我谈法律?”

“难道你早已想好这一切?防备我,甚至是在防备我们家?”

“原来我对你真是一无所知,竟敢精明算计到这个地步。

难道你以为我们家对你有所占便宜?”

话题就这样被他引偏。

从嫁妆扯到精打细算,再蔓延到人品。

许嘉宁低头望着他,心中充满疑惑,这个本应是她托付终身的人,怎么会如此难以理解。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有权支配我自己的钱。”

罗浩在梳妆台旁徘徊,随手拿起那只龙凤镯掂量了一下。

“没错,你的确有权利。”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知我?我们是夫妻,未来的一切不该共同商讨吗?你这么大一笔支出,却一点征兆都没有,你究竟对我抱有何种尊重?”

又一次,他将一顶道德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不尊重他。”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我花自己的钱,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告?”

“那不是报告,是沟通,是一种尊重!”罗浩的声音压抑不住地提高,“你的行为是自私的,根本没考虑到我们家庭的未来!”

争执的尾声,他将手镯重重扔回了盒子里。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而你却总是怀疑我在对你有所图谋。”

“那这个婚,究竟还想不想继续下去。”

他愤怒地摔门离去。

门声在房间里回荡,似乎将一切生气都拂去。

只留下许嘉宁和四周的沉寂。

她静坐在梳妆台前,凝视镜子中的自己。

无法理解。

真的无法理解。

一位独立女性,凭借自己的财富为自己添置嫁妆,怎么就被解读为自私与算计,甚至不尊重他?

难道只是因为他家没有彩礼,所以她就连花钱的权利都失去了吗?

这样的逻辑究竟是什么?

一阵手机震动打破了房间的沉闷。

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婆婆。

许嘉宁盯着这两个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嘉宁啊。”

张桂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热情腔调。

“你在忙些什么呢?搬新家辛苦吗?”

“不辛苦,阿姨。”许嘉宁的语气显得十分淡然。

“哎,别再叫阿姨了,该改口了嘛。”在那头的张桂芬笑着说,“我听罗浩提起你们今天在布置新房,他把照片发给我看了,真不错,嘉宁你真有眼光。”

许嘉宁没有回应。

“对了,有件事想告诉你。”

张桂芬的声音压低,显得越发亲近。

“罗浩说你买了嫁妆,都是那些金器首饰,是吗?”

果然来了。

许嘉宁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是的。”

“你看,明天有没有时间把那些东西带回家看看?”

“我们家的嫁妆,我这个长辈,总得过目一下,帮你看看成色是不是不错,是吧?”

许嘉宁依旧沉默。

张桂芬自顾自继续说道:“主要是啊,你们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这么贵重的东西留在你们那里,我真不放心。”

“这样吧,明天带过来,我帮你收着。”

“我这里有保险柜,最安全了。

等你之后有什么重要场合要戴,再来取,方便得很。”

“就这么定了啊,省得你们年轻人不懂事,万一丢了,或者缺钱时去卖,那多可惜。”

“这可是我们老罗家的面子。”

我们老罗家的面子。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洞开了许嘉宁心底所有混乱的思绪。

一切突然变得明朗。

这并非罗浩一时的心血来潮。

这背后是他们全家的“共识”。

不收彩礼不是新的潮流,而是为了后续更方便索取。

“你的就是我们的”,这并不是一句气话,而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许嘉宁甚至能够想象,电话那头,张桂芬脸上流露出的理所当然的神情。

她所图的,根本不只是这十几万的金器。

她所算计的,是许嘉宁本人,是许嘉宁未来所有的收入,是许嘉宁父母可能留给她的一切。

“嘉宁?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张桂芬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安与催促。

许嘉宁的喉咙有些干涩,犹豫片刻,她终于开口,声音低而坚定:“阿姨,东西是我自己买的。”

“我知道是你买的呀,所以才要帮你保管嘛。”张桂芬的语气依旧温和,像是春日的阳光。

“不用了。”许嘉宁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清晰而坚定。

“我的东西,我自己会保管。”

电话那头瞬间沉寂,几秒钟后,张桂芬的语气变了,掩饰不住的恼怒渗透其中:“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信不过我?”

“嘉宁,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她的语气开始带上了母亲的教训。

“还没过门呢,就跟我生分了?”许嘉宁心中冷漠,决定不再纠缠下去,因为一切争辩对她而言已毫无意义。

“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话。

手机“啪”的一声落在梳妆台上,仿佛压抑了她心中的愤懑。

许嘉宁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闪烁的万家灯火。

为了留在这个城市,她拼尽全力,努力工作,夜以继日地攒钱。

她曾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携手共度的人,以为这个新家是幸福的起点,结果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更精妙的陷阱。

他们一家早已暗自盘算,把她视为源源不断的猎物。

许嘉宁看着玻璃上的倒影,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平静。

她回到梳妆台,拿起那只被罗浩抛下的龙凤金镯,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它是她每一分每一秒努力工作的结果,凭什么要交给他们?凭什么要让自己成为傻子?

许嘉宁抬起头,坚定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没有再查看罗浩的消息,也没有理会张桂芬的来电。

她划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名字——程潇。

电话拨出,铃声响了两声,那边接通,一个冷静而坚定的女声传来。

“喂?”

“潇潇,是我。”

许嘉宁声音清晰地说道。

“帮我找个靠谱的资产律师。”

“这个婚,我不结了。”

第二天。

许嘉宁没有联系罗浩,罗浩也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上午十点,许嘉宁提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准时抵达罗浩的家门前。

她按响了门铃。

门瞬间被打开。

张桂芬站在门口,目光越过许嘉宁的脸,落在了她空空如也的手上。

她脸上的热情瞬间凝固。

“嘉宁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张桂芬虽然邀请许嘉宁入内,却已没有前日的亲切。

罗浩坐在沙发上,抬眼瞧了许嘉宁一眼,脸上挂着几分不自在。

“叔叔不在家吗?”许嘉宁随意问道,语气保持平淡。

“你叔叔去买菜了。”张桂芬瞥了一眼许嘉宁手中的文件袋。

“不是让你把东西带过来吗?怎么就这么一个纸袋?”

许嘉宁走到客厅中央,没有坐下。

她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阿姨,金器太贵重,我昨晚想了想,还是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了,那里有24小时安保,更加稳妥。”

许嘉宁的声音平和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这是首饰的鉴定证书和购买发票,我复印了一份,拿来给您过目,也算是证明我置办嫁妆的诚意。”

客厅里的空气顿时静谧下来。

罗浩眉头微皱,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张桂芬的脸色彻底阴沉,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文件袋,仿佛要将其看穿。

“银行保险柜?”张桂芬重复一遍,语调略显尖锐。

“你这是什么意思?家里还容不下这些东西?我一个长辈,还会贪图你这点东西不成?”

许嘉宁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她只是静静注视着张桂芬,耐心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张桂芬急切地抓起那个文件袋,迅猛地撕开封口,将里面的文件飞快地倒在茶几上。

十几张A4纸散落开来。

有金店的销售单,亦有鉴定机构出具的证书复印件。

张桂芬的目光迅速掠过,最终狠狠地钉在那张汇总了所有款项的销售单上。

总金额一栏,那连串清晰可见的数字让她的心跳停止了片刻。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罗浩也凑过来瞥了一眼,喉结紧绷着上下滚动。

“嘉宁啊……”张桂芬抬起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

“我不是在说你,过日子要精打细算,怎么就这么爱花钱?这十几万,转眼就花光了?你这孩子简直太实诚了!”

她一拍桌子,把那张发票拍得咔嚓一声响。

“这笔钱,就不该放在你手里!你们年轻人手里有点钱就想花,根本就存不住!”

张桂芬越说越快,仿佛找到了倾诉的出口。

“这样下去可不行!将来结了婚,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罗浩的收入就那么点,难道要他累死吗?”

许嘉宁静静地看着她,半句话也没说。

张桂芬终于切入了正题。

“这样吧,嘉宁,你的工资卡以后就交给罗浩来管。”

“男人理财,心思比女人更周全。

他统一安排我们家的开支,每月给你固定的零花钱,剩下的钱存起来,为了你们的未来,也为了我们老罗家的下一代,这才是真正的过日子!”

说完这句话,张桂芬满意地靠回沙发,眼神中透着“我为你考虑得多么周到”的自豪。

她在期待着许嘉宁的点头。

许嘉宁的目光从张桂芬的脸上缓缓移向罗浩。

罗浩从始至终没有为她辩护,此刻她的眼神投向他,他却避开了视线。

“嘉宁,我妈说得不无道理。”罗浩低声说道,声音微弱却坚定。

“她也是为我们的未来好,她的经验比我们丰富。”

“再者,这次你买嫁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自己就做主了。”“罗浩的声音稍微提高,似乎重新找回了自信。

“你这样的态度,就是在不尊重我母亲,也不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如果真是一家人,那么钱财就应该共同管理,而不是你花你的,我花我的,那还算什么家?”

许嘉宁望着这对母子。

一个扮演着主角,一个则是配角。

他们的配合如此默契。

她心中对往昔的那一丝情分,瞬间化为冰冷的石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昨天在电话里听到的,远不是全部。

他们要的,绝不仅仅是一时的金器。

他们要的,是源源不绝的经济支持。

是希望许嘉宁这个人,变成他们家庭的金库。

“就讲到这里了?”

许嘉宁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安静得令人窒息的客厅里,字字清晰,如同石破天惊。

张桂芬和罗浩不由得愣住。

“什么?”张桂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家庭会议结束了吗?”许嘉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罗浩的脸色立刻变得红润。

“许嘉宁,你在说啥?什么叫家庭会议!”

“难道不是吗?”许嘉宁目光冷冷扫过他们母子。

“一个要我上交十几万的嫁妆,一个请求我交出未来所有的工资。

这分明就是你们事先达成的‘共识’!”

“你!”张桂芬被噎得无话可说。

“我若擅自买嫁妆,是对你们的不尊重。”许嘉宁注视着罗浩,逐字逐句追问。

“那么我用我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东西,难道还得请谁批准?你妈妈吗?”

“我……”罗浩顿时无言以对。

“我的工资卡,必须交给你来掌管。”许嘉宁再次看向张桂芬。

“请问,咱们的新家将由谁来掌控?是你,还是罗浩?或者说,我只是一名忙于赚钱却没有资格参与财务的局外人?”

张桂芬的脸上瞬间闪过一阵尴尬,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懂。”许嘉宁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许嘉宁缓缓地提起包,目光坚定。

“这些复印件,你们留着吧。”她淡淡地说道。

“这就当作一段回忆。”随着她的话语,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张桂芬猛地站起,声音尖锐如刀。

“许嘉宁!你这是何态度!还未成婚就想翻天吗!”

罗浩焦急地几步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嘉宁,别这么冲动。

我妈虽然说话直,但她并无恶意,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许嘉宁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彻底的冷静。

“罗浩,我们结束了。”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罗浩的心上,使他瞬间僵住。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

“我说,这场婚,不结了。”许嘉宁的声音如同铃铛般清晰,却又带着刺骨的冰冷。

张桂芬也愣住了,没想到她会如此果断。

“不结了?你怎么可以随便说不结?难道是在玩弄我们的感情吗!”张桂芬情绪逐渐激动。

“我们为了这场婚礼,请帖都已经发出!亲朋好友都在等待,你说不结就不结,我们家的脸面往哪里去!”她的声音高亢而愤怒。

“脸面?”许嘉宁重复这个词,语气中透着讽刺与不屑。

“你们在算计我财产时,怎么没想到过脸面?”

“你们把我未婚妻当作摇钱树时,又何曾考虑过颜面?”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得人心生疼。

罗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许嘉宁,你难道非要说得如此刺耳吗?”

“事实有时就是很难听。”她不再看他,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

“关于首付和其他共同购买的物品,我的律师会与你联系。”

“法庭上见。”她言罢,猛地拉开门,果断地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客厅里,留下了满脸愕然的罗浩,还有气得颤抖的张桂芬。

茶几上,摊开的十几张复印件杂乱无章,纸面上的数字此时如同刺刀般刺眼、荒谬。

音量稍微提高,似乎让她找回了一丝勇气。

“你这样,是在不尊重我妈,把我们当外人!”

许嘉宁心中最后那点对过去情感的留恋,瞬间化为冰冷的石块,决然无比。

罗浩的脸色变得愈发红润,怒火中烧。

“许嘉宁,你这是在说什么?什么叫家庭会议!”

张桂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我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太不懂事了!”

许嘉宁低头凝视茶几上的复印件,犹如雪白的石碑般令人窒息。

她缓缓伸出手,逐张将那些纸张叠起,动作不疾不徐,指尖轻轻划过,发出微微的“沙沙”声。

客厅陷入寂静,只有这细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张桂芬和罗浩都盯着她,不明白她意欲何为。

许嘉宁将复印件整齐叠好,握在手中,然后站起身来。

她没有瞧向罗浩,而是直视张桂芬,眼神如同潭水般宁静。

“阿姨,有些事情,我认为今天必须彻底说清楚。”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首先,关于彩礼。”

“当初是你们主动提及,要在新时代里摒弃旧俗,倡导新事新办,因此彩礼这一环节就免了,绝非我许嘉宁的坚持。”

许嘉宁稍作停顿,让她们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我当时认为你们思想开明,不是要卖女儿,我更不是在卖自己,这样挺好的。

但如今看来,我却是误解了,问题不在思想开明,而是你们只想索取,不愿给予。”

张桂芬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欲辩解却被许嘉宁接下来的话语压制住。

“第二,关于嫁妆。”

她扬起手中的复印件,语气坚定。

“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这些年辛苦工作攒下的。

这是我婚前的个人财产,我用自己的钱为自己添置陪嫁,理所当然。”“我买什么、买多少,全由我自己决定。

无需向任何人报备,更不需要得到谁的批准。”

“这些物品,都是我的,与你们罗家毫无关系。”

说罢,许嘉宁在众人面前,开始撕毁那些复印件。

“嘶啦——”

清脆的撕裂声响起。

一张,两张。

许嘉宁用力撕扯,将每一张纸片撕成无法拼接的碎片。

罗浩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嘉宁,你在干什么!”

许嘉宁没有理会他,直到最后一个纸角也被撕碎,才放开手,让那些纸屑如同雪花般飘落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完成这一切后,她的目光终于转向了罗浩——那个她曾以为可以共度余生的男人。

“第三,关于我的工资。”

她望着他,字字清晰地说道。

“我所有的收入,始终都将由我许嘉宁独自掌管和支配。”

“永远。”

“谁,也别想干涉。”

这三个字彷佛使客厅的空气瞬间凝滞。

罗浩的呼吸几乎停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桂芬。

“啪!”

她重重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响亮的声响在空气中炸裂。

“哎哟我的天哪!”

张桂芬的声音瞬间拔高,尖锐得令人刺耳。

“这简直是没天理了啊!还没进门呢,就想骑到我们娘俩脖子上拉屎!”

她一边拍打着腿,一边高声呐喊,眼泪未落,声音却充满无比的悲愤。

“我真是看明白了!你这丫头真是心眼多得令人发指!从一开始就对我们家罗浩心存防备,难道你就盼着我们家不好?”

“我家罗浩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如此算计!你把钱握得那么紧,究竟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以后掌控我们全家吗?”

张桂芬的哭声撕心裂肺,句句如刀,刺向罗浩的心底。

罗浩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白。

他被许嘉宁的话语震慑住,同时也被母亲的哭嚎激发出了满腔的愤怒和无法言喻的羞辱感。

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许嘉宁狠狠摔到地上,又被无情踩踏了好几脚。

“许嘉宁!”

罗浩向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许嘉宁的鼻尖,愤怒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吼出。

“我母亲说错了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竟然还在提‘我的’和‘你的’!你这么提防我,提防我们家!”

“那你还想和我结婚吗?”

这句话化作他的绝杀,发自肺腑。

他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许嘉宁竟然会说出一个“不”字。

客厅里,张桂芬的哭声因他这一声怒吼而骤然停顿,随即转为低低的抽泣,似乎在静待着许嘉宁的低头。

许嘉宁凝视着罗浩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庞,看着那根指责她的手指,她突然觉得心中一切都变得清晰。

过去那些让她感到些许不安,却又被她借口“他只是节俭”或“他妈妈不容易”等理由找借口的时刻,如今都串联成连锁的清晰。

他不是节俭,而是对她凉薄;

他不是孝顺,却是愚孝且贪婪。

许嘉宁的眼中,最后一丝温柔也随之消逝。

她平静地望着罗浩,缓缓开口。

“你问我,还想不想结?”

许嘉宁重复了他的问题,毫无波澜。

罗浩梗着脖子,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许嘉宁继续:“你说得没错。”

罗浩一愣,心中闪过一丝意外。

许嘉宁接着说道:“这个婚,确实没必要结了。”

世界在瞬间静止。

罗浩的手指僵持在半空中,脸上的愤怒凝固,变成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张桂芬的抽泣声也戛然而止,她张着嘴,仿佛被谁掐住了咽喉,目瞪口呆。

不结了?

她怎么敢说不结了?

许嘉宁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她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包,挎在肩上。

“你……你说什么?”罗浩的声音干涩,他难以置信。

“我说,我们到此为止。”许嘉宁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门口。

“站住!”张桂芬终于找回了声音,尖叫着从沙发上跳起来。

“许嘉宁!你给我解释清楚!你说不结就不结?你是在耍我们家玩吗?”

罗浩也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许嘉宁的手臂。

“许嘉宁!你别发脾气!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许嘉宁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臂,随后抬起头来直视他。

“放手。”

“我不放!你今天必须给我交代!”罗浩的力道更强。

“交代?”许嘉宁冷冷反问,“你们在算计我婚前财产时,想过要给我一个交代吗?”

“你们母子一唱一合,想让我成你们家的摇钱树的时候,有想过要给我交代吗?”

罗浩被她问得无言以对。

“为了这个婚礼,家里准备的请帖都已经发出,亲朋好友都知道了!”张桂芬在后面叫嚷,“你说不结就不结,我们老罗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脸面?”许嘉宁冷笑着重复,语气中带着讥讽。

“你们的脸面,只有在需要对外炫耀的时候才值钱。

算计我财产的时候,脸面又算什么?”

她用力甩开了罗浩的手。

虽然她的力气不算大,但罗浩却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

“关于那房子的首付,我出的那四十六万,还有后面的装修和家电,所有我出资的部分,都会把账单明细整理好。”

许嘉宁严肃地看着罗浩,冷静而坚定。

“一分一毫,我都会要回来。”

“你做梦!”张桂芬尖叫道,“那房子上写的是我们家罗浩的名字!钱花了就是花了!”

“没关系。

许嘉宁的声音如水般平静,“我的律师会和你联系。”

“法庭上见。”她冷冷回应,随即转身,握住门把手,拉开了那扇阻挡她的门。

“许嘉宁!你敢走!”身后伴随着愤怒的叫骂,“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家真是瞎了眼!”

许嘉宁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地迈出一步。

“砰!”一声巨响,厚重的防盗门将内外的喧嚣隔绝。

在走廊,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她的前路。

许嘉宁的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

门关上的霎那,她的世界安静得前所未有。

她没有停下,径直朝电梯走去。

电梯门缓缓开启,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按下了1楼的按钮。

金属门慢慢合上,映照出她毫无波动的脸庞。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知道是谁,罗浩。

她选择无视。

走出单元楼,晚风轻拂过她的脸庞,许嘉宁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南庭公馆。”她报出目的地,便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手机的震动戛然而止,随即又如影随形般地响起,反复不止。

许嘉宁掏出手机,不打算接也不打算挂断,只是将其调至静音,屏幕朝下放在双腿上。

她打开与闺蜜程潇的聊天框,快速输入:“分了。

准备起诉,拿回我的钱。”

稍作思索,又补充了一句:“他家想空手套白狼。”

消息一发成功,程潇的回复便迅速到来:“地址发我,马上到。

录音和转账记录别删。”

许嘉宁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这是今夜她感受到的唯一下温情。

回到属于她的公寓,那一个和罗浩共同生活了近一年的地方。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屋内漆黑一片,空气中还残留着罗浩那习惯性的男士香水气息。

许嘉宁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只在玄关处点亮了壁灯,昏暗的光辉中,她换下鞋子,将手提包随意扔在鞋柜上。

她没有去饮水,也未在沙发上歇息片刻,直接向主卧走去。

拉开衣柜,里面的空间一半属于她,一半则是罗浩的。

她踩上凳子,将一个最大的行李箱从衣柜顶部拖下,重重地放在床上。

随着拉链一声拉开,许嘉宁开始着手整理。

她将罗浩的衬衫、西装和T恤,一件接一件地从衣架上扯下,毫不客气地团成一团,塞进行李箱中。

挂着的、叠好的、暗放在抽屉里的物件,甚至包括他在床头柜上随意放置的书籍、游戏机和充电线。

浴室里的牙刷、剃须刀、洗面奶,以及阳台上他心爱的限量款球鞋,所有沾染着他气息的物品,都在许嘉宁的手中被一件一件清理出局。

一个行李箱装不下,她又从储物间找来几个快递用的大纸箱。

就在她准备将罗浩的电脑和键盘也放入箱中时,门口传来急促的开锁声音,钥匙插了好几次才终于锁好。

门被猛然推开,罗浩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显得无比慌张。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客厅地上那几个仍未封口的纸箱,还有卧室床上那只开着的行李箱,里面尽是他的物品。

“你在做什么!”罗浩的眼眶瞬间泛红,几步冲到卧室,试图抢过行李箱。

“你疯了吗!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许嘉宁紧握着行李箱的一边,坚定不移。

“罗浩,这些都是你的东西,”许嘉宁的声音如同清晨的水面般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可以立刻带走。”

“这是我的家!你让我带走?”罗浩怒吼,猛地向她推去。

许嘉宁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退去,后腰撞上床沿,心中一阵绞痛。

罗浩猛地扔下箱子,怒气冲冲地抓住许嘉宁的手臂,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就因为我妈说了几句话,你就搞成这样?许嘉宁,你就非要这么作吗!”许嘉宁低下头,注视着他紧握的手臂,随即抬眼看去,看到的是他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她始终沉默不语。

这份沉默彻底点燃了罗浩内心的怒火,他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彻底挑战。

他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子。

“好!许嘉宁,真是小看你了!不结就不结!你以为我稀罕你?”

“但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罗浩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房间内不停游走,寻找能对她发难的言辞。

“房子!为了买下这套婚房,我们一起看了多少个楼盘?我花了多少个周末?

投入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些难道不是成本吗?现在你说不结了,那我的损失谁来负责?你必须补偿我!至少要赔偿我一半的看房时间和精力损失!”

许嘉宁静静地望着他,注视着这个曾打算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而罗浩见她仍旧不发一言,以为是自己的气势让她心生惧怕,更加亢奋。

他打算说出更狠的话,让她明白,离开他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还有!我们在一起两年!这两年我对你如此付出,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吃饭看电影,是,你花的钱多,但我的感情呢?我付出的真情就如此贱吗?我陪着你,哄着你,我的青春算什么?你得赔偿我青春的损失费!”

话音刚落,许嘉宁忽然轻声笑了。

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这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罗浩一时间愣住了。

他曾经想象过许嘉宁会哭泣、会愤怒,也许会跟他情绪失控地对骂,但他没有料到,她竟然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罗浩的声音透着几分恼怒与羞愧。

“没什么。”

许嘉宁收起笑容,后退一步,从睡衣口袋里缓缓掏出手机。

她的动作极其缓慢,罗浩能清晰地观察到她的每一个举动。

解锁屏幕后,她点开一个应用,随之按下一个红色的圆点。

她手握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照在她平静的面庞上。

“好啊。”

许嘉宁开口,声音虽小,却清晰传入罗浩耳中。

“我们来算算。”

“你的青春,你的感情,你的时间,究竟值多少钱。

我们逐条算清楚。”

罗浩被她的态度搞得一愣,怒火却更是燃烧得旺盛。

他完全没有留意她手中手机的不妥,只以为她是嘴硬。

“算就算!我今天就来跟你算个明白!”

他伸出手指,口气愈发坚定。

“第一,找房!从去年秋天开始,我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每个周末,我两天都陪你去看房!总共十二个周末,二十四天!这段时间我原本可以用来休息、打游戏,或加班赚些外快!所以啊,这二十四天,你必须给我补偿!”

许嘉宁点头,似乎在认真记录。

“看房二十四天,误工费。

嗯,还有呢?”

她的配合激发了罗浩的倾诉欲。

“还有!去年底,你们公司忙着那个烂策划案,你连续加班半个月!我呢?每天晚上开车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下班,短则一个小时,长则两三个小时!油费、停车费、我的时间,这些该怎么算!”

“接你下班,半个月。”许嘉宁轻声重复,像是认真帮他整理。

“没错!”罗浩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掉入了她设下的陷阱。

“还有!我给你父母买的礼物!第一次上门,我花了两千多买的烟酒茶叶!之后过年过节,给你爸买的按摩仪,给你妈的护肤品,哪次都少于一千五!这些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的!现在婚不结了,这些钱你得还我!”

“给我父母买的礼物,也要还。”

“当然得还!凭什么不还!”罗浩满脸坚定,“最要紧的是情感成本!我,罗浩,每天第一个给你送早安,最后一个跟你说晚安!你那大姨妈来时肚子疼,是我给你煮红糖水!你工作不顺,是我耐心倾听你的抱怨,给你讲笑话!这算什么?这叫情感劳动!”

他激动地滔滔不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贪婪与算计。

“现在外面聊天的树洞,找个地方一小时都要一百块!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当你的免费情感垃圾桶!七百三十天!你算算这笔账,值多少钱!”

“对了,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虽然大部分是你埋单,但我陪你也是付出了时间呀!我牺牲了我的个人时间来迎合你的兴趣爱好!这种陪伴难道就不是钱吗?”

“许嘉宁,我告诉你,你想一脚把我踢开,没门!今天这一切账目,如果你不给我理清,不赔偿我的所有损失,你就别想好过!”

罗浩一口气说完,叉着腰,大口喘息,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他在等待着许嘉宁的崩溃,期待她的恳求。

卧室里,唯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回响。

许嘉宁低下头,凝视着手机屏幕。

录音时长,五分三十秒。

她伸出拇指,按下那个红色的方块。

录音停止,自动保存。

然后,她点了下文件名,将其改名为——“罗浩的青春账单”。

完成这一切后,许嘉宁才抬起头,目光投向仍沉浸在自己逻辑中的罗浩。

“算完了?”

她轻松地问。

罗浩被许嘉宁的反问噎住,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

“什么算完了?许嘉宁,你别在这儿装傻!”

许嘉宁并未理会罗浩的吼叫,她只是将重命名后的录音文件,直接通过微信发送出去。

发送成功的绿色提示条瞬间出现。

完成这个动作后,许嘉宁才将手机屏幕熄灭,轻松将其放回口袋。

“我问你,你的青春账单,结清了吗?”许嘉宁抬眼,目光平静如水,直视罗浩,“如果已经结清,你可以离开了。”

“你!”罗浩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你这是什么态度!许嘉宁,我警告你,这事可没完!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你不给我,我就去你公司闹!还去你爸妈那儿闹!看看你这张脸,还能不能见人!”

许嘉宁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毫无分寸的小丑。

“走。”一个字,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却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罗浩被这一声震慑住,他凝视着许嘉宁那张冷漠的脸,心中不由得一阵虚怯。

但随即,他压下这份心虚,色厉内荏地指着她。

“好!你给我等着!”

说罢,罗浩转身摔门而去,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震得四壁都在共鸣。

终于,世界恢复了宁静。

许嘉宁站了片刻,随即走到沙发旁,整个身子陷了进去。

手机忽然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闺蜜程潇发来的信息。

程潇:【?】

程潇:【录音?五分多钟?你俩吵架录这个干嘛?】

许嘉宁并未回复文字,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许嘉宁,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半夜给我发个录音,这男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恶心?是罗浩吗?”程潇连珠炮似地问。

“你先听。”许嘉宁的声音略显沙哑。

“行,我听这孙子能放出什么花样。”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许嘉宁能听到录音里罗浩一番慷慨激昂的索赔宣言,透过电流传回,显得更加可笑。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录音结束,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

许嘉宁并未催促,她知道程潇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足足过了半分钟,程潇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我真是受够了。”

“他居然敢这么跟我说?青春损失费?情感劳动?我在律所工作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如此离谱的想法!他是学法律还是和畜生有关系?”

“嘉宁,别害怕,这个傻逼就是在敲诈!”程潇的气愤几乎可以穿透屏幕。

许嘉宁依偎在沙发上,轻声道:“潇潇,我不害怕,只觉得……恶心。”

程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是啊,就像你说的那样,恶心。

和这种人根本没必要纠缠。

录音录得好才是关键,这会成为可以证明他主动索要分手费且带有威胁性质的有力证据。”

她的律师思维开始运转。

“现在最糟糕的情况不是他告你,因为他根本赢不了。

最坏的是,他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抹黑你的名声,逼你为了息事宁人而掏钱。

这种人,做得出来。”

“他刚刚就这么说了。”许嘉宁补充道。

“果然如此。”程潇冷冷一笑,“对付这种无赖,绝不能按常理出牌。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嘉宁,我们需要主动出击,一招制敌。”

“怎么做?”许嘉宁询问。

“既然他想算账,那我们就陪他算,算得比他更详细。”程潇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清晰。

“现在,立刻,马上,打开你的手机银行、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找出你这两年里和他有关的所有大额支出。

特别是你为婚房支付的定金、装修费用,还有你给他买手机、电脑和名牌衣物的转账记录和消费凭证,一张都不能漏。”

“把你花在他身上的,和他花在你身上的,全都做成两张明确的清单。

他不是想算账吗?我们就把账单扔给他。”

“记住,所有给他的转账备注中提到‘礼物’‘购买’之类的,都要特别标记。”

“完成这些后,全都截图整理成一个文件,发给我。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听着程潇条理清晰的指令,许嘉宁心中的迷茫渐渐被理顺。

“好。”她回应,脸色平静如水。

挂断电话,许嘉宁从沙发上起身,步入书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她并未落泪,甚至未曾感到愤怒。

当人的恶心感达到极点时,余下的,唯有冷静地去解决问题。

她登录手机银行,设置起始日期,筛选出大额转账。

一笔笔记录映入眼帘。

【2022年10月15日,转账支出:500,000.00元,收款方:XX地产有限公司,备注:XX湾1栋1单元802室定金。】

这是她与罗浩看中的婚房,首付一百五十万,许嘉宁的父母出资八十万,而她自己则付出了七十万。

那时,罗浩声称家中条件不佳,只能负担装修费用。

许嘉宁心中体谅,房产证上仅写她的名字,以后共度的日子里,她不想计较太多。

如今看来,这似乎是她做出的最明智的决策。

继续翻阅。

【2023年3月5日,转账支出:150,000.00元,收款方:XX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

【2023年4月20日,转账支出:80,000.00元,收款方:XX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

这些是装修的首款与中期款。

罗浩所提的装修资金,最后仅出示了五万块,而剩下的二十多万,依旧是许嘉宁出的钱。

她拿起手机,打开电商平台的订单记录。

【2022年11月11日,商品:Apple MacBook Pro 14英寸,金额:14,999.00元。】

这是罗浩埋怨公司电脑运行缓慢,影响工作效率,许嘉宁在双十一给他更换的新机。

【2023年9月20日,商品:Apple iPhone 15 Pro 256G,金额:8,999.00元。】

这是罗浩说他用的手机续航受限,已经快两年,许嘉宁庆生时特别送给他的礼物。

还有他身上的名牌冲锋衣,脚下的限量款球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许嘉宁一项项地截取截图,一笔笔地记入Excel表格中。

她这一边是几十万房子的定金,几万块的装修费用,上万的电子产品。

而罗浩那一边呢?

许嘉宁顺势查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转账记录。

最大的一笔,是“520”。

接下来的便是生日的“1314”。

其余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红包,偶尔还给的外卖费用。

至于他口中所谓的为许嘉宁的父母购买的礼物,烟酒茶叶、按摩仪、护肤品,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块。

而许嘉宁在节假日给罗浩父母发的红包,以及带他们去体检的费用,早已超出这个数额。

不算不知道,一算让人瞠目结舌。

在过去两年里,她在罗浩和这段关系上花的钱,不算房子的首付,零零总总已经超过四十万。

而罗浩的付出,总共连两万都不到。

许嘉宁看着屏幕上形成鲜明对比的两个数字,突然觉得罗浩那句“我的青春就不是青春了”是多么滑稽可笑。

她的青春、她的金钱、她的感情,原来就是如此被消耗殆尽。

她没有停下,继续将所有的截图、表格、凭证,分类整理好,打包成一个加密文件,发送给了程潇。

完成这一切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虽然整夜未眠,许嘉宁却精神异常清晰。

她冲了个浴,换上新衣,给自己煮了杯咖啡。

上午九点。

门铃声如期而至,急促而粗暴,仿佛要将这扇门轰开。

许嘉宁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窥视外面的情况。

罗浩站在门外,脸上写满了不满。

他身旁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颧骨高耸,嘴角微翘,三角眼像是打量着她家的门锁。

这正是罗浩的母亲,张桂芬。

许嘉宁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你居然肯开门,我还以为你要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呢!”张桂芬不等许嘉宁回应,便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整间客厅,最终停留在那些崭新的家具和未拆封的家电上,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之色。

罗浩紧随其后,见到许嘉宁,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许嘉宁,我妈来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张桂芬沉重地坐在沙发上,挥手示意罗浩坐到她身旁:“儿子,坐下。

别跟她站着,这样太掉身价了。”

她翘起腿,仿佛一位女主人的样子。

“许嘉宁,我辛辛苦苦把我儿子抚养到这么大,交给你,你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你把我们罗家当成什么?一处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许嘉宁默默不语,走到单人沙发上,冷眼旁观这对母子的表演。

见许嘉宁不搭理自己,罗浩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走到茶几旁,一声“啪”将纸重重拍在桌上。

“别再废话。

这是我们家写的赔偿清单,你自己看。”

许嘉宁的目光落在摊开的纸上。

上面是几页信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标题赫然四个大字——分手赔偿清单。

接下来,详细列出了一条条赔偿项目。

“一、看房误工费:24天,按每日500元计算,共12000元。”

“二、深夜接送服务费:15天,油费、停车费、时间成本,共计8000元。”

“三、礼物返还费:烟酒、按摩仪、护肤品等,总计8500元。”

“四、情感陪伴与劳动费:两年730天,每日精神慰藉、情绪安抚,按网聊标准折算,共计50000元。”

“五、精神损失与青春补偿费:120000元。”林林总总,最终的金额在纸上用红笔写得格外醒目:

二十万元整。

罗浩指着那张纸,傲慢地高昂着下巴。

“许嘉宁,我也不想索要太多,只要二十万。

你把钱给我,我们就一了百了。

如果不愿意,我今天就坐在你公司的楼下,让你的同事们都瞧瞧你是个怎样的女人!”

张桂芬在旁边附和着:“是啊!二十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你这房子的首付都一百多万,怎么会在意这小数目?我儿子陪你两年,这钱你要是不给,我们天天来!我看你这工作还想不想要!”

母子俩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完全相信许嘉宁这个年轻女孩必定在乎名声与面子,定会为了平息事端而乖乖交出钱来。

许嘉宁盯着那份荒唐的清单,目光又转向对面两张贪婪的脸庞。

她没有再看那张手写的纸,而是将一叠昨晚连夜打印的厚厚的A4纸,整齐地推到了茶几中央。

她开口,声音虽轻,却令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我的账单,你们也来看看?”

罗浩的目光从许嘉宁的脸上转移到那叠厚得像本书的A4纸上。

他冷笑一声。

“许嘉宁,你这是玩什么把戏?打印一堆废纸想吓唬我?”

张桂芬也跟着嗤之以鼻,伸手想去翻那叠纸,嘴中骂道:“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写了什么放屁的东西!”

许嘉宁的手指轻轻按住那叠文件,制止了张桂芬的冲动行为。

“别着急,张阿姨,这可不是废纸。”

许嘉宁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我与罗浩,自我们确定关系的那天起,到昨天为止,所有共同生活期间的财务明细。

每一笔开销都有据可查。”

她果断地抽回手,将文件推向他们母子。

“你们不是要算账吗?那就好好算算吧。”

罗浩半信半疑地拿起第一页。

标题使用黑体加粗的字样打印——【许嘉宁与罗浩恋爱期间(20XX年X月X日 - 20XX年X月X日)共同财务支出明细】。

而清单下的内容,让他脸上的得意逐渐凝固。

表格做得极为精细,清晰地划分为日期、项目、金额、支付方及备注五个栏目。

第一页上,记录着日常开销。

“20XX年X月X日,晚餐,外卖,87元,支付方:许嘉宁。”

“20XX年X月X日,电影票两张,98元,支付方:许嘉宁。”

“20XX年X月X日,超市购物,生活用品,245元,支付方:许嘉宁。”

一页、两页、三页。

密密麻麻的记录尽是许嘉宁的支出,而偶尔一两条罗浩的记录显得微不足道,金额也只是杯奶茶或一瓶水而已。

罗浩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他迅速翻动后面的页面。

接下来是更大金额的支出分类。

【大额支出-旅游】

“海南双人五日游,机票、酒店,共计12800元,支付方:许嘉宁。”

“日本关西七日游,团费、购物,共计35000元,支付方:许嘉宁。”

每一条记录后都附有一份小小的缩印凭证,机票订单截图、酒店付款确认单尽显细致。

【大额支出-人情往来】

“罗浩父亲生日,转账红包,2000元,支付方:许嘉宁。”

“罗浩表妹结婚,转账红包,2000元,支付方:许嘉宁。”

“罗浩母亲张桂芬,购买金手镯一只,5800元,支付方:许嘉宁。”

当张桂芬看到金手镯那一条时,忍不住凑过去查看,上面还附有当时金店的发票照片。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罗浩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翻页的速度愈发急促。

他看到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分类。

【个人借款及代付款项】

“20XX年X月X日,罗浩称其表弟买车周转,借款10000元,支付方:许嘉宁,备注:微信转账,至今未还。”

“20XX年X月X日,罗浩信用卡账单,代为偿还,4580元,支付方:许嘉宁,备注:支付宝转账,至今未还。”

“20XX年X月X日,罗浩称其父亲住院急需,借款20000元,支付方:许嘉宁,备注:银行卡转账,至今未还。”每一笔借款的背后,都有清晰可见的转账记录截图,红色的框架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罗浩翻到了最后一页,眼前是一份汇总表。

【总支出统计】

许嘉宁方总支出:435,821元。

罗浩方总支出:17,654元。

【待偿还款项统计】

罗浩向许嘉宁个人借款及代付款项总计:48,756元。

最后的那个数字【48,756元】被特意放大,加粗处理。

罗浩手中的文件如同一片枯叶,轻轻飘落在茶几上。

整间客厅瞬间陷入了沉寂。

张桂芬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困惑地看着文件,又转向自己的儿子,似乎难以理解这个金额。

“这……这怎么可能!你这是伪造的!你在骗人!”

张桂芬第一个情绪失控,指着许嘉宁咆哮道。

“谈恋爱还记账?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从头到尾就是在算计我儿子罗浩,是不是!”

她开始上演一出好戏。

“两个人在一起,怎么能算得如此清楚!我儿子陪你,为你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些难道就不是钱吗?男人愿意为你付出时间,便是最大的付出!你明白不!”

罗浩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紧急附和道:“对!我为你付出的时间成本呢?我每天陪你聊天,安慰你,这些怎么能不算?”

许嘉宁看着这对母子,表情如常,丝毫未变。

“哦?原来时间、精力和情感陪伴也可以用钱来计算?”

许嘉宁一手拿起手机,轻轻点击屏幕。

“正好,既然你们也觉得可以算,那就好了。”

一个清晰而充满计算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响彻整个客厅。

“……我的青春就不是青春了吗?这两年我陪着你,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这笔情感陪伴费,还有精神损失费,你总得给吧?”

录音中的罗浩声音满是算计与理所当然。

客厅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罗浩的脸色在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呆呆地望着许嘉宁手中的手机,仿佛看见了不祥的鬼影。

张桂芬的嘴巴张得像是要塞下一个鸡蛋,她指着手机,又指向自己的儿子,竟无言以对。

刚刚那句“男人为你花时间就是最大的付出”在她耳边回响,如今却被自己儿子的录音击得粉碎。

许嘉宁关掉录音,将手机放回茶几上。

“罗浩,你亲口说过,情感和青春,是可以折算成钱的。”

她的视线落在罗浩手中那张写满二十万的“赔偿清单”上。

“你给自己的两年青春定价为十二万,真是有趣。”

许嘉宁微微前倾,坚定地看着罗浩的眼睛。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把你手中的那张可笑的清单收起来。

然后,把我这份账单上,你欠我的四万八千七百五十六块钱,立刻,毫不拖延地转给我。

我们平和分手,从此互不相干。”

“第二……”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锋。

“我们法庭见。”

“我会把手中这份详细的财务明细,连同所有的转账记录、消费凭证,以及刚才那段你亲口索要‘青春损失费’的录音,统统交给我的律师。”

“到时候,我们不止要算这笔将近五万的欠款,还要好好盘算一下,你的这些行为,是否构成敲诈勒索。”

许嘉宁的每一句话,如同一根根利剑,刺向罗浩和张桂芬的心头。

“对了,顺便告诉你,我的律师程潇,昨晚已经备份了所有材料,起诉状她最快今天下午就能写好。”

“你们可以赌一把,看看法院会支持你那张手写的二十万‘赔偿清单’,还是支持我这份包含全部证据的财务报表。”

罗浩彻底崩溃。

他呆呆地看着茶几上那厚厚一叠A4纸,每一页仿佛都是对他罪行的宣判。

敲诈勒索……

律师……

法院……

这些词在他心中反复萦绕,让他感到一阵晕眩。

他不过是想讹一笔钱,心想着许嘉宁会因为面子而选择沉默。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许嘉宁会准备得如此周全,如此果决。

“不……嘉宁,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罗浩的声音中透着无奈,眼泪在他眼眶中打转,他试图去握住许嘉宁的手。

许嘉宁却微微一靠,轻松躲开了他的触碰。

“还有,”她的目光转向神情恍惚的张桂芬,“张阿姨,你儿子威胁我,要在我公司楼下闹事。

我正好提醒你,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寻衅滋事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可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罚款可提升至一千元以下。”

“我公司楼下监控遍布。

你们是想试试看,是你们闹事的速度快,还是警察来的速度快。”

张桂芬不禁向后晃了一下,重重坐回沙发上。

她曾引以为傲的威胁与耍赖,此刻在法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令人可笑。

许嘉宁站起身,走到玄关,果断拉开了大门。

“选择吧。”

“要么转账,要么等法院的传票。”

寒风从开着的门缝中灌入,轻轻吹拂着茶几上的几页A4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客厅中一片凝重的寂静。

罗浩的喉结微微颤动,却无声无息。

而张桂芬的脸上,刚才的算计与精明此时却已被惊恐所取代。

“我……我……”张桂芬口中的话语支离破碎,她忽然捂住胸口,身子向后仰倒,靠在沙发上,气喘吁吁。

“哎哟……我的心口……我的心脏病要犯了……嘉宁,你……你不可以这样逼我……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张桂芬的声音尖细而悲恸,眼中却偷偷试探着许嘉宁的反应。

这是她的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前每次都能轻易让心软的许嘉宁妥协。

然而,许嘉宁的视线淡淡掠过她的脸庞,最终落在手腕上的手表上。

“十点二十。”

许嘉宁的声音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我给你们十分钟。”

许嘉宁冷冷地盯着罗浩,字字掷地有声:“十点半之前,钱若没到账,我便会拨打程潇的电话。

你们是自行离开,还是愿意等警察来逮捕,自己选吧。”

张桂芬像吞下了石头般,僵在那里。

许嘉宁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眼神毫无情感地扫过,彷佛她只是空气。

这种全然的忽视,比任何争吵都更能让张桂芬感到毛骨悚然。

“嘉宁!你怎么能如此绝情!我们曾经共享过爱!”罗浩终于挤出声音,向前一步,试图以情动人。

“我们的关系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就为了几万块,你竟要把我送进监狱?你的心怎么可以如此冷酷?”

罗浩的双眼微红,痛苦与困惑交织在一起。

许嘉宁终于转过头,直视着他。

“罗浩,是你先跟我算年轻的账。

你将两年的感情明码标价,现在又来跟我谈感情?”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寒意逼人的微笑。

“而且,这并不仅仅是几万块。

是你和你母亲,持着伪造的清单,亲自上门对我进行威胁,企图勒索二十万。”

“你说的每一句,我都已录下。”

许嘉宁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语气平淡却坚定。

“这些,将成为呈堂证供。”

罗浩突然全身一震,似乎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走。

张桂芬见状,心里暗自计算,越发感到事情失控。

她原以为许嘉宁是个易于对付的软柿子,儿子一表现强硬,她再一撒泼,事情就能解决。

谁曾想到,这个平日里温柔软弱的女孩,早已设好陷阱,正等他们自投罗网。

“叮咚——”

就在此时,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客厅里三人皆愣住了。

许嘉宁走向门口,通过猫眼瞥了一眼,随即打开了门。

门外,她的父母站在那里。

许父和许母一踏入家门,便被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震惊了,同时客厅里坐着的是一脸苍白的罗浩及其母亲。

“嘉宁,怎么回事?你电话里说得含糊不清,我们都很担心,才急忙过来的。”许母迈步走向女儿,神情关切地打量着许嘉宁,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而许父则像在盯着猎物一样,将目光严厉地锁定在罗浩和他那张标价二十万的“赔偿清单”上。

“爸,妈,你们怎么会来?”看到父母,许嘉宁心里略微一松,紧绷的神经得以缓解。

“如果我们再不来,我女儿就得被这个家伙活活吞下!”许父的声音如雷,愤怒无可抑制地喷薄而出。

他从茶几上抓起罗浩亲手写下的清单,只看了一眼,手握得发抖。

“二十万?青春损失费?情感陪伴费?好一个罗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许父愤怒地将清单狠狠摔在罗浩的脸上。

“我女儿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上面清楚得很!你竟敢在和我女儿分手后反过来向她索要二十万?”

“你还有没有一点男人的样子!”许父愤怒地指着罗浩。

“我家许家真是瞎了眼,才让嘉宁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爸,您别生气。”许嘉宁急忙上前搀扶住父亲。

“我能不气吗?”许父转身冷冷盯着罗浩,声音如冰冷刀锋般刺骨,“钱,一分都别想少!这四万八千七百五十六块,你必须立刻还上!”

“若是不还,我们不仅会控告你敲诈,还会亲自去你的单位闹事!”这一语如雷霆劈下,直击罗浩的心头。

单位!他最害怕的就是事情传到工作单位去。

为了能进这家公司,他可谓费尽心思,托了不少关系。

刚刚转正,前途似锦,如果这件事情被同事和上司知道,未来将彻底毁掉!

“不要……叔叔,求您……”罗浩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盯着愤怒满面的许父,又瞟了一眼一脸冷漠的许嘉宁。

他心知,既然他们敢这么说,就一定能做到。

“我给!我给!我马上就给!”罗浩的语气夹杂着哭腔,几乎扑到茶几边,急切地抓起了手机。

张桂芬看到儿子彻底服软,心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罗浩打开手机银行,看到仅剩的一万多余额,冷汗瞬间涌上额头。

他根本没有足够的钱。

他的工资大多花在了无谓的虚荣上,买鞋、买电子产品,剩下的都交给了张桂芬。

“妈!钱!快把钱转给我!”罗浩绝望地朝张桂芬吼道,声音尖锐而痛苦。

张桂芬颤抖着拿出手机,她的存款都在理财产品中,取出也不容易。

“我……我这不够啊……”

“那你去借啊!快点!”罗浩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件麻烦,绝不能让事情传到单位去。

他开始疯狂拨打电话。

“喂,强子,你有闲钱吗?能借我两万吗,急用!”

“喂,表哥,我这边出了一点意外,能不能先转我一万……”

客厅里,只听见罗浩无助而又悲怆的求助声。

许嘉宁和她的父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就像一场可笑的戏剧。

刚才那个信誓旦旦索要二十万赔偿的男人,竟为了凑齐不足五万块,像一只乞求的狗般摇尾乞怜。

十几分钟后,满头大汗的罗浩终于东拼西凑出五万块钱。

他颤抖着,很难稳住手机,输入许嘉宁的银行卡号时错了几次。

当他最终确认输入金额为“50000”时,心如刀割。

他按下了确认转账。

“叮——”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许嘉宁的手机响起了一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日xx:xx收入人民币50000.00元,活期余额xxxx元。】

许嘉宁瞥了一眼通知,随即将手机悄然放回口袋。

“钱到账了。”

她走到玄关,将门拉到最大,声音冷冽如冰。

“现在,带着你们的东西,马上给我滚!”

罗浩如同得到释放的囚徒,急切地抓起沙发上的二十万清单,粗鲁地胡乱塞进口袋,然后拉着仍留在沙发上的张桂芬,两人狼狈地冲出门外。

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敢再回望。

“砰!”

许嘉宁狠狠关上门,彻底将那对母子的窘迫与无助隔绝在外。

随之而来的沉寂,伴随着门闭合的一瞬,许嘉宁挺直的脊背终于软了下来。

许母立即将女儿紧紧抱住。

“嘉宁,没事了,过去了。”

许嘉宁把脸埋进母亲的怀抱,默然无言,但身体却微微颤抖。

许父走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声音中满含心疼。

“你做得很好。

处理这种人,绝不能心软。”

门板的撞击声,仿佛将世间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许嘉宁靠着门板,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滑坐到地面。

许母快步上前,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

“嘉宁,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此时,许嘉宁的头深埋在母亲的肩膀,虽然无声,但全身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许父坐在她们旁边,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嘉宁,你处理得非常妥当。

唯有对待这种人,才需如此坚决,今天的事情就该如此解决。”

许嘉宁抬起头,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份清醒后的疲惫。

“爸,妈,我真的没事。”

许嘉宁撑着地面站起身,走向客厅,目光扫向罗浩刚才坐过的沙发,和他放下的那张二十万清单,心中一阵恶心翻涌。

“妈,快把那张沙发巾扔掉,还有这茶几垫,我不想再看见。”“好,好,都扔了。”许母立刻开始行动,将沙发巾和茶几垫扯下,迅速卷成一团,塞入了垃圾袋中。

与此同时,许父走向阳台,提起一个早就打包好的纸箱。

“这些是罗浩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我早已帮你收拾好了。”

纸箱被打开,里面零乱地放着几双男士篮球鞋、一些游戏手柄以及几件杂物。

许嘉宁扫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说:“扔了。”

“好的。”许父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箱子搬到门外,放在电梯口的垃圾桶旁。

完成这一切,他回到屋内,“嘉宁,去休息一下吧。”

但是,许嘉宁摇了摇头,“不,我还有件事要做。”

她径直走回卧室,房间内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丝绒首饰盒。

那是她为婚礼准备的嫁妆——一套足金龙凤镯、一条金项链和一对耳环。

当初,她与母亲一起在金店精心挑选,而罗浩在场时嘴上说着“太破费了”,眼神却一直盯着柜台里的金饰,似乎渴望着那些可以换成金钱的东西。

如今回想,当时他并不是在欣赏首饰,而是在思考如何将这些黄金变为财富。

许嘉宁打开盒子,金色的饰品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泽。

她没有任何留恋,拿起手机,登录了一个二手交易APP。

拍照,上传,撰写文案。

随着她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字句透出坚定的决心。

标题:【渣男退婚,全新嫁妆甩卖,带走晦气,迎接新生!】

描述:【全套足金首饰,未曾佩戴过,崭新!发票、证书齐全。

前男友一家嫌我陪嫁少,分手时向我要二十万青春损失费,我让他还了恋爱期间为他花的四万八,就当及时止损。

这套金饰留着仅会让我心烦,故一口价转给有缘的姐妹,祝你找到良人,幸福满满!】

她还附上那张四万八千七百五十六块的账单照片和银行转账五万的截图,作为交易的证据。

价格她直接标定为金价的九折。

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尽快将这些代表着过往笑话与侮辱的物品,从自己的生活中驱逐出去。

点击,发布。

完成这所有的事情后,许嘉宁将手机扔在床上,心中那块长期压抑的大石头,似乎终于被挪开了一角。

她刚走出卧室,手机便开始“嗡嗡”地震动。

起初,许嘉宁并未在意,以为是垃圾信息而已。

可那个震动声不停地响起,声声入耳,让人无法忽视。

她拿起手机一看,二手APP的通知栏已经显示“99+”。

无数条私信如潮水般涌来。

【姐妹,首饰还在吗?我想要!】

【这个价格是真的吗?我秒拍!】

【卧槽,这个瓜我吃到了前排!姐姐牛逼!渣男真是个biss!】

【已下单,求改价!姐姐,不用便宜,就按原价!不能让你吃亏!】

许嘉宁点开自己的商品页面,惊讶地发现留言区已如高楼矗立。

“支持姐妹!这年头凤凰男怎么这么多,还带个不明真相的妈,真绝了!”

“笑死,我还以为要二十万,结果他自个儿倒贴五万,这操作真是智商感人。”

“账单和转账记录都摆上来了,这是真锤啊!姐妹干得漂亮!”

“我刚从本地论坛过来的,那边已经有人发帖了,标题是《年度奇葩!我小区一男的跟女友要二十万分手费,反被锤得还钱》,楼主说的就是你吧?给你点赞!”

本地论坛?

许嘉宁顺着评论里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帖子。

主楼将她在二手平台上的文案和图片无一例外地复印了过去,楼主还夸大地描述了自己傍晚在楼下,目睹一对母子如何失魂落魄地逃离单元楼。

帖子的回复已然刷了十几页。

“那男的叫罗浩吧?在城南那个XX科技公司工作的?我好像认识。”

“楼上说的是真的吗?我表姐也在那家公司,回头我问问。”“如果这件事在他们的单位被传开,那可真是一出好戏。”

“更何况,谁知道他们家住在哪个小区?不如去探访一下这对奇葩母子。”

张桂芬和罗浩的名字,就这样被挂在了本地最热门的论坛上,引得无数陌生人围观与热议。

许嘉宁凝视着那些评论,心里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荒谬感。

她关掉手机,不再愿意看这些无聊的内容。

对她而言,罗浩和张桂芬早已成了过去,她不想再在他们身上浪费一秒钟的情绪。

客厅里,父母早已将一切收拾妥当,正在厨房为她煮一碗热腾腾的汤圆。

“嘉宁,来,吃点东西暖暖肚子。”许母把一碗汤圆端到她面前。

许嘉宁接过碗,缓缓地吃着。

甜糯的口感在舌尖绽放,驱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寒气。

吃完汤圆后,许嘉宁将碗洗净,随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躺下休息,而是打开了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

熟练地输入密码,登录公司内部邮箱。

一封三天前由HR部门发出的邮件,静静地等待在她的收件箱中。

邮件标题是:【关于开启“东南亚市场开拓项目”并选派核心成员的通知】

这是公司今年重点规划的战略项目,计划在新加坡成立新分部,拓展整个东南亚市场。

项目为期两年,外派的人员将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当然,面临的挑战也前所未有。

如果成功,无疑将成为她简历上光辉的一笔,未来的职业生涯也会一片光明。

但若失败,可能就要收拾行李走人。

先前,由于忙于筹备婚礼,许嘉宁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封邮件,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如今,这封邮件在她心中仿佛是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她渴望一个全新的环境,一份充满挑战的工作,以彻底掩埋过去的一切。

许嘉宁点击了回复按钮,收件人是她的直接上司与HR总监。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没有一丝犹豫。

关于取消婚假及申请“东南亚市场开拓项目”

李总,陈总监:

您们好。

原定下月开始的婚假因个人原因被取消,由此给部门的排班带来不便,我深感歉意。

与此同时,我在此正式申请加入“东南亚市场开拓项目”,渴望成为外派团队的一员。

本人拥有五年以上的市场策划经验,曾主导过三个大型项目的成功落地,对跨部门协作流程熟悉。

此外,我的英语口语流利,具备商务谈判的能力。

相信凭借我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经验,能够胜任此项工作。

附件中是我的详细个人履历及以往项目的报告。

期待您的回复。

策划部,许嘉宁。

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字。

许嘉宁移动鼠标,光标停留在“发送”按钮上。

她透过窗外,城市的灯光璀璨如星河一般。

过去的生活已经结束,而新的篇章从按下这个按钮开始。

许嘉宁坚定地按下了鼠标左键。

邮件成功发送。

邮件发出的第二天,李总便将许嘉宁叫进了办公室。

“嘉宁,关于你的申请,我和陈总监都审阅过了。”李总将她的履历放在桌上,“项目组对你很看好,原则上我们同意了。”

许嘉宁站得笔直,心中有一丝激动。

“不过,我需要再确认一次,这个项目是外派新加坡,一去就是两年。

工作强度大,压力高,人生地不熟,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李总,我确定。

我需要这个机会。”她毫不犹豫地回应,声音中透着坚定。

李总注视着她,最后微微点头,“好,那你去跟HR办手续吧。

婚假的取消也一并处理。

部门这里,你尽快做好工作交接。”

“谢谢李总。”

步出办公室,许嘉宁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一切都在向新的方向迅速转变,彻底而果断。

接下来的几天,许嘉宁全心投入到工作交接与项目前期准备中。

她与即将接手的同事逐一核对项目进度,整理出一叠厚厚的交接文档。

她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时间去思索罗浩一家。

直到周三下午,办公室的气氛开始显得有些不寻常。

午休过后,几个同事聚集在茶水间的角落,低声对着手机讨论。

一看到许嘉宁走过,立刻散去,各自回到工位。

走过其中一位同事身边,许嘉宁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词汇。

“一百万彩礼……”

“私生活……”

“看起来不像啊……”

许嘉宁的动作稍微一顿,却并未多言,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旁边关系不错的小张发来一条消息。

【嘉宁姐,你有看公司内网的论坛吗?】

许嘉宁回复:【没看到,怎么了?】

小张发了个链接,还带了一句:【你别生气,网上有人搬弄是非。】

许嘉宁点开链接。

一个匿名论坛的帖子标题醒目无比。

《曝光我司策划部某位“孔雀女”,榨干男友后嫌贫爱富,百万彩礼悔婚!》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继续向下阅读。

帖子主楼的发帖人自称是罗浩的“好兄弟”,以悲愤又惋惜的语气叙述着一个“凤凰男倾尽热情,却被拜金女抛弃”的故事。

帖子中,罗浩摇身一变,成为忠诚专一、奋发向上的模范男友。

而许嘉宁则被描绘成一个来自优越家庭、贪婪无度的“孔雀女”。

帖子颠覆了事实,声称是许嘉宁的父母看不上罗浩的背景,逼迫罗浩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

更有甚者,文中称许嘉宁花钱如流水,却反而向罗浩家索要一百万彩礼,若拿不出便悔婚。

最为恶毒的,是帖子中那些隐晦的恶意暗示。

“……我兄弟说,他一直觉得女友身边的异性朋友太多,可出于信任从未过多追究。

如今回想,不禁冷笑,谁能料到呢……”

“……有时半夜接到电话便匆匆出门,理由是闺蜜有事。

一个女孩子的说辞,谁又能分辨真假……”

帖子底下,已经积累了几百条回复。

“卧槽?策划部的?谁啊?”

“一百万彩礼?疯了吧,简直是在卖女儿!”

“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许嘉宁?她前阵子刚请了婚假,最近听说取消了。”

“正是她,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隐藏着这样的内情。”

“难怪,看她平时用的都是些奢侈品,原来全是榨取男友的成果。”

“这种女人就该被曝光,让大家都看清楚!”

办公室内,已经有人开始朝许嘉宁的方向投去目光,夹杂着审视、嘲讽和幸灾乐祸。

许嘉宁关上页面,心中并未因为愤怒而颤抖,也没有觉到委屈。

只有一种被人污蔑后产生的厌恶感。

罗浩,这个家伙,真是让她对无耻有了新的理解。

许嘉宁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区,找到一个无人打扰的消防通道。

她拨通了程潇的电话。

“喂,嘉宁?出什么事了?”程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忙乱。

“我被人进行网络暴力了。”许嘉宁的语调异常平静,“是在我们公司的内网论坛上。”

那边瞬间静默了几秒。

“是罗浩幕后操控的?”

“帖子虽是匿名,但内容只有他知晓。”许嘉宁将链接发了过去,“颠倒黑白,还捏造了我私生活不检点的事实。”

“我收到了。”程潇的语气瞬间变得冷酷,“真是长本事了,还敢这样污蔑。

你别着急,也别在任何地方回应,暂时一个字都不要说。

这件事我来处理。”

“我没慌。”许嘉宁却说道,“我只是觉得恶心。

他想毁掉我的名声,影响我的工作。”

“他想得美。”程潇在那头敲击着键盘,“公司论坛而已?小儿科。”

她的手指轻触屏幕,内心波涛汹涌,决定立刻找到人追查那个恶意发帖的IP地址。

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把帖子内容和所有回复都截图保存,务必要一张都不漏。

这绝对是诽谤罪的有力证据。”

“明白。”对方回答,语气略显急促。

“等我好消息。”她挂断电话,内心的烦躁让她迟迟不愿回到办公室,似乎无法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

她靠在消防通道的墙上,眼神不断扫视着手机里的截图,字里行间的污秽言辞,仿佛满天飞舞的苍蝇,令人作呕。

许嘉宁心里清楚,若是选择沉默与忍耐,只会让那些肆无忌惮的人更加狂妄。

她不愿与他们在网上争吵,她要让罗浩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法律代价。

不到一个小时,程潇的电话便重新响起,简洁高效的声音让她倍感安慰。

“IP地址已锁定。”程潇的声音变得轻松,仿佛在报喜,“那个地址就是你以前去过的,罗浩的父母家。

上网的设备是一部连接WIFI的手机,型号也已查明。”

“果然是他。”许嘉宁毫不意外,心中已然有了预感。

“目前证据链已经十分完整。”程潇继续分析道,“本地论坛的帖子与公司内网的帖子,两个IP地址都清楚指向他家。

他想抵赖也无从言起。”

“那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有两个选择。”程潇沉吟片刻,“第一,报警。

网警介入后,可以直接定性为诽谤,如果达到立案标准,他或许会被拘留。

第二,不报警,直接走法院,发送律师函,起诉他名誉侵权,要求公开道歉并进行精神损害赔偿。”

程潇稍作停顿,语气更加坚定:“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选择。

报警虽然能让他暂时受罚,但起诉能将他置于法庭之上,让他当众承认自己的谎言与卑劣,更具杀伤力,彻底为你正名。”

许嘉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就选第二种。”

她渴望的,不是让罗浩被关几天,而是要他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的卑鄙无耻。

“好的,那我马上动手起草律师函。”程潇说,“你这边先别声张,等律师函送到他们公司,看他如何收场。”

“我明白。”正要挂断电话,程潇又叫住了她。

“对了,嘉宁,你那个海外项目申请进展如何了?”

“已经批下来了,正在办理相关手续。”

“那就好。”程潇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欣慰,“不要让那些杂音干扰了你的未来。

你只需向前走,后面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妥当。”

“谢谢你,潇潇。”

回到自己的工位,许嘉宁的表情已然恢复平静。

她打开工作文档,继续核对交接内容,仿佛下午的风波根本未曾发生。

四周的同事见她如此镇定,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低声的私语也渐渐消停。

快到下班时,许嘉宁的电脑下方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

来自公司内部通讯软件。

申请人名叫“王鹏”,来自技术部。

许嘉宁对此人并不熟悉。

她选择拒绝。

几秒后,好友申请再次弹出,这次附加了一条信息。

【你好,我是罗浩的前同事,之前在城南XX科技公司工作。

我有些关于他的事情,也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许嘉宁看到那条消息,便点击了同意。

对方很快回复。

王鹏:【请问是许嘉宁小姐吗?】

许嘉宁:【是的,我是。】

王鹏:【我看到了你们公司论坛的帖子,有同事转给我的。

罗浩说的那些话,我简直不敢相信。】

许嘉宁有些惊讶。

许嘉宁:【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王鹏:【因为罗浩这种行为并不是第一次。】

王鹏:【他在我们公司的时侯,也曾谈过一个女朋友,是行政部的。

后来分手,同样是因钱的问题。

那个女孩没有他那么狠心,最终好聚好散。

但是罗浩却不遗余力地对外宣称,是那个女孩嫌他穷,还说她脚踏两条船。

他的手法和你这次遇到的完全一致。】

许嘉宁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

王鹏:【我们一个部门的同事都清楚,罗浩这个人极度自私,品行非常可疑。】他就是那种,心里总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特别是在占不到便宜的时候,整天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后来他自行辞职,我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王鹏发言:【今天我看到那个帖子,立刻就知道是他又在施展老把戏。

我真觉得不能让他继续这么欺压人了。】

许嘉宁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不是单纯的同情,而是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

许嘉宁回应:【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吗?或者,那个前女友现在能联系上吗?】

王鹏解释:【联系上可能会有点困难,她已经回老家了。

但是,我这边保留了一些当初罗浩对我们倾诉的聊天记录截图。

他亲口承认是因为女方不愿意把工资卡交给他母亲保管,他才选择了分手,结果转头就开始造谣说是女方拜金。】

王鹏又补充:【这些截图,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发送给你。

我愿意匿名作证。】

许嘉宁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暗想罗浩的好戏还没结束,现在又多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即将登场。

她迅速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了程潇的电话。

“潇潇,我们的筹码又重了一个,重量级的哦。”

程潇的反应迅速,第二天上午,一份详尽的诉讼材料便已经准备妥当。

办公室里,程潇将厚厚一叠文件推到许嘉宁的面前。

“来,看看吧,整套证据链,确保让他毫无逃脱之路。”

许嘉宁一页一页地翻看,最前面是本地论坛及公司内网的帖子截图,每一条都用红线清楚标出诽谤的信息。

接下来是由专业机构出具的两个IP地址技术鉴定报告,直接指向罗浩家的宽带账户。

然后是一段关于索要“青春损失费”的录音的文字整理稿,每个字都流露出贪婪与不知羞耻的气息。

随之而来的则是两人交往期间的所有大额转账记录,许嘉宁为罗浩所购的手机、电脑和支付的房租,每笔都一清二楚。

最后,也是程潇所谓的“王炸”。

王鹏的实名证词,连同他提供的罗浩在前一家公司的聊天记录,成为了诡谲局势的关键证据。

那个记录中,罗浩亲口承认他与前女友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她拒绝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他的母亲。

在他看来,这样的决策显得自私,令他觉得女方根本不把他们的关系放在心上。

而在外,他涌出的却是另一番说辞,指责前女友拜金,嫌他一无所有。

这一幕,仿若上演的老戏,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这份证词,配合聊天记录,足以证明罗浩的造谣行为是惯性且报复性的。

法官一见到这些,心中便会明了。”程潇解释说。

“这不仅是简单的名誉侵权,更是在他的人格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许嘉宁将文件合上,朝程潇递去。

“就这样办理。”

“好的,我这就提交给法院。

按照流程,法院受理后,很快会将传票寄给罗浩,分别寄到他的公司和家里。”程潇收好文件,露出一丝期待,“等着看好戏吧。”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她心中,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余地。

……

罗浩对此刻的生活充满得意。

在公司内,关于许嘉宁的流言如潮涌来,令他心花怒放。

尽管那些帖子已被删掉,但造成的影响却早已如火如荼地波及开来。

他为自己的促成感到无比得意。

甚至盘算着,倘若许嘉宁被公司陷入风波,海外项目必定会受到冲击,或许连工作也会岌岌可危。

到那时,她不就得低下高傲的头,乞求他的宽恕?

届时,他再大发慈悲地给她“原谅”的名头,属于他的那套房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正坐于工位上,意兴阑珊地刷着手机,却突然看到一位穿着正式制服的法院工作人员走进开放式办公室。

“请问,罗浩先生在吗?”

瞬间,办公室内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他。

罗浩心中一紧,迅速起身。

“我就是。”

“这是您的法院传票,请您签收。”工作人员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支笔。

“法院传票?”罗浩的声音霎时间变得颤抖。

他周围的同事们,都争先恐后地竖起耳朵,彼此交换着好奇的目光。

罗浩的手微微颤抖,在签收单上潦草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拿回单子,随即转身离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紧握着那个信封,感觉就像抓住了一块烙铁,烫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疾步冲进空荡荡的会议室,颤抖着撕开了封口。

【传票】

【原告:许嘉宁】

【被告:罗浩】

【案由:名誉侵权纠纷】

黑白分明的字句像刀割般清晰。

附带的起诉状副本,许嘉宁列举的每一条罪状,无情地抽打着他的脸。

造谣的帖子、IP地址、索要分手费的录音、转账记录……当他看到王鹏的名字,和那些早已被他遗忘的聊天记录截图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王鹏?他怎么会… 罗浩感到彻底懵了。

他彻底完蛋了。

许嘉宁这是要了他的命,让他绝无退路。

他震惊得无法思考,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张桂芬的电话。

“妈!出事了!许嘉宁那个贱人,她…她去法院告我了!”

电话那端,张桂芬的声音尖锐刺耳,瞬间响起。

“什么?告你?她凭什么告你!她在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没告她就已是仁至义尽!”

“不是钱的事!是…是我在网上发帖子的事,她找到证据了!还有…还有我以前的同事也来给她作证了!妈,法院的传票都寄到公司了,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该怎么办啊!”

罗浩的声音带着哭泣的颤音。

他最在乎的面子,此刻被撕得粉碎。

张桂芬在电话那头也慌了,她再蛮横也懂得法院的重要性。

“你别急,先冷静!她不就是想要钱吗?我们给她!她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你赶紧去找她,跟她道歉,求她撤诉!”

“对对对,找她,我立刻去找她!”

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罗浩挂了电话,急匆匆地往外跑。

他刚下楼,就接到了张桂芬的电话。

“儿子,别一个人去!她现在肯定恨透你了。

你在她小区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我一定跟你一起去!我不会顾及这张老脸,必须让她把事情摆平!”

半小时后,母子俩终于在许嘉宁的楼下碰面。

张桂芬一看罗浩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怒火中烧,但此时不是骂他的时候。

他们迅速冲上楼,开始拼命砸门。

“许嘉宁!开门!你给我出来!”

“嘉宁,我是阿姨!快开门,我们有话要说!”

门内,却只有一片死寂。

许嘉宁站在门后,通过猫眼冷冷地注视着外面那两张焦急而扭曲的脸。

砸了半天门,见里面没有半点反应,张桂芬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下来。

“嘉宁啊,快开门,让阿姨进去。

之前都是我们的错,是阿姨一时糊涂,是罗浩不懂事。

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是来道歉的。”

罗浩也连忙贴着门缝大喊:“嘉宁,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在网上胡言乱语,这一次请你原谅我!让我做任何事都可以!求你,把诉讼撤了吧!如果上了法庭,我这辈子就完了!”

然而,许嘉宁依旧沉默不语。

见软的不行,张桂芬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许嘉宁!你别得寸进尺!你把事情搞成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罗浩失业了,你也不会好过!”

罗浩连忙拉住了母亲。

“妈!你别这样!”

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他清楚许嘉宁的脾气,她只吃软不吃硬。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恳求。

“扑通”一声。

罗浩双膝一软,隔着门径直跪下。

“嘉宁!我跪下了!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饶过我这一次!我错了,真得错了!你撤诉,我愿意赔偿任何费用!”

张桂芬见儿子跪下,也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重重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天哪!这还没进去,就逼我儿子下跪了!我们罗家造了什么孽啊!”

门外,一个人在地上求饶,一个人在旁边哭泣,场面如同闹剧般绝望。

楼道里,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目之所及皆是一场热闹的纷争。

许嘉宁听着外面的喧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以一种清晰的穿透力直击门板,回荡在母子二人的耳畔。

“当初,你们在算计我婚前财产时,让我把房子加上你的名字,却从未想过会有今日之局面?”

“当初,你分手时索要我二十万‘青春损失费’,却没考虑过今天的结局?”

“当初,你在网上肆意用恶毒的语言攻击我,毁坏我的名声,却怎么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每一句话,宛如重锤般击打着罗浩的心房,他的身体微微抖动。

“罗浩,现在才来求饶,已经为时已晚。”

“法庭见吧。”

说完这句话,许嘉宁神情坚定,转身回到客厅,将门外的哭喊与咒骂彻底隔绝。

此时,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开庭的日子,终于来临。

许嘉宁坐在原告席上,脸上始终挂着平静。

旁边的程潇,作为她的代理律师,条理清晰地整理着手头的文件,偶尔抬眼打量对面的被告,目光中夹杂着职业性的审视。

反观罗浩,坐在被告席上,显得格外不安。

他的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也歪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与许嘉宁对视,更不敢看程潇,目光在法官和自己细长的手指间游离。

旁听席上,张桂芬则紧握着手提包的带子,身体前倾,不断念叨着似乎是在诅咒着什么。

法官敲响法槌,庭审正式拉开序幕。

程潇站起身,声音清晰而稳重。

“审判长,我的当事人许嘉宁,起诉被告罗浩名誉侵权。

这是被告在多个网络平台上发布的帖子截图,共计七个平台,三十余篇内容。”

随着大屏幕展示出的截图,那些恶毒而不堪入目的标题与内容被无情放大,清晰地展现在法庭每个角落。

“贱人”、“拜金女”、“骗婚”、“私生活混乱”……每个词都分外刺耳,充满了恶意。

程潇逐一念出罗浩的ID和发帖时间,证据链条扎实得无可挑剔。

“被告,这些网络账号,是否为你本人所有并发布?”法官转向罗浩。

罗浩的嘴唇微微颤动,声音沙哑无力。

“是……是我发的。

但我……我只是一时冲动,因为分手心情不好,就想发泄一下,我可不是认真的……”他的话音逐渐低了下去,目光被许嘉宁冷峻的侧脸所震慑,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无力。

程潇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继续出示证据。

“这里还有一份证据,是被告前同事的证人证言。

证言指出,被告在离职前曾在公司内部散布有关我当事人的不实言论,这些内容与网络文章高度一致,直接造成了我当事人的社会评价受到恶劣影响。”

罗浩的身体微微一抖,没想到连前同事都站出来作证。

“我没有!他胡说八道!他跟我有仇!”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显得有些失去控制。

“被告,请注意你的情绪。”法官发出警告。

程潇推了推眼镜,拿起最后一份文件。

“审判长,现在是最引人注目的部分。”

“被告在所有帖子中反复强调我的当事人许嘉宁小姐‘贪得无厌’、‘骗取钱财’。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被榨取一切价值的无辜受害者。”

程潇停下语句,目光犀利地盯着罗浩。

“但我们这里有一段录音,时间是被告与我当事人分手后的第三天,地点在我当事人的住处楼下。”

她瞥向书记员,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个熟悉、夹杂着一丝霸道与贪婪的男声,经过音响设备,清晰地响彻法庭。

“许嘉宁,我跟你谈了两年,我的青春都给你了!二十万!一分也不能少!这是你欠我的青春损失费!”

“你不给是吧?好!等着看我怎么在网上把你搞得家喻户晓!我奉陪到底,让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录音声清晰透彻,令全场为之一震。

威胁、勒索、明码标价。

与他在网上构建的“痴情受害者”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法庭上,初时的寂静被随之迸发的议论声冲破。

“天啊,还要青春损失费?”

“自己想要钱不成,就上网抹黑别人,这男人可真恶心。”

“二十万?真敢开口啊……”

旁听席上的张桂芬脸色苍白,心中怒火汹涌,想要站起身来怒骂,却被周围的目光牢牢钉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罗浩此刻显得完全愣住了。

他万万没料到,许嘉宁居然留了证据!

他感觉到全场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那些目光如同利箭,让他体无完肤。

他最在乎的面子,此刻被这段录音撕得支离破碎,只剩下那最不堪的事实。

脑海一片混乱,他只能反复喃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是陷害……”

声音微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

程潇等议论声稍稍平息,才继续说道,声调比刚才更加坚定。

“审判长,各位,事实已一目了然。”

“从一开始,被告及其家人便试图算计我当事人的婚前财产,要求加名到房产上。

遭到拒绝后,心中涌起不满。”

“分手后,竟以‘青春损失费’为名,对我当事人进行敲诈勒索,数额高达二十万元。”

“勒索未能得逞后,他们却恼羞成怒,策划多月,在多个网络平台疯狂发布大量不实信息,恶意使用侮辱性、诽谤性的语言,肆意诋毁我当事人的人格,伤害其名誉。”

“这样的行为,已远远超出了一时的冲动,堪称纯粹的恶意报复。

不仅给我当事人的精神带来了深重的痛苦,也严重干扰了她的正常工作与生活。”

“被告罗浩,自私自利、贪婪无度,当他的欲望未能满足时,便用卑劣的手段去毁灭一个曾经爱过他的人。

如此之人,毫无悔改之心,不配得到任何宽恕。”

“我们恳请法庭依法严惩,以儆效尤!为我当事人讨回公道!”

程潇的陈述,句句如刀,深刺罗浩的心口。

罗浩瘫坐在椅子上,背后的汗水浸透了衣服,喉咙里发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输了,输得彻底,一无所有。

不久后,法庭的气氛变得凝重,法官站起身来,清晰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

“经过审理,被告罗浩的行为严重侵犯了原告许嘉宁的名誉权,情节恶劣,社会影响极其负面……”

法官的话语如同重锤,每一个字都在宣判着罗浩的命运。

“本庭现做出以下判决:”

“一、被告罗浩必须于判决生效后三日内,在‘天涯论坛’、‘本地生活网’、‘微博’等所有发布过侵权言论的网络平台,以置顶帖形式,连续七日向原告许嘉宁公开赔礼道歉,内容须经本院审核。”

“二、被告罗浩还需在本判决生效后三日内,在本市发行的《城市晚报》社会版显著位置刊登向原告许嘉宁的道歉信,版面大小不得低于六分之一版,内容须经本院审核。”

“三、被告罗浩须在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原告许嘉宁一次性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金额为人民币三万元整。”

判决宣读完毕。

罗浩的身体如同失去支撑,软得无以复加,仿佛所有的支柱都被一瞬间抽离。

他要在所有社交平台上道歉,甚至要在报纸上登报道歉。

这成了毫无疑问的公开羞辱。

公司的人、昔日的同学、朋友们,无不将目光投向他。

他的工作、未来,以及他曾为之骄傲的一切,似乎一夜之间都化为了泡影。

“不!不——”

张桂芬,这个罗浩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怒火中烧地站起,指着法官声嘶力竭地喊:“你们这是冤屈!我们家罗浩究竟错在哪!是那个女人在欺骗我们!这天理何在!”

法警立刻行动,向她靠近。

“肃静!请旁听人员保持安静!”

“我不服!你们这些官员就是在包庇啊,欺压老百姓!”张桂芬激动得要冲上前去。

只见两名法警一左一右,立刻将她强行架了出去。

她的哭喊与咒骂声,从法庭的四壁传出,逐渐消散在人们的耳边。

罗浩凝视着被拖拽出法庭的母亲,目光又投向对面那副面无表情的许嘉宁,最终,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庭审结束。

许嘉宁和程潇一同走出法院,迎接她们的是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

许嘉宁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纠缠不清的噩梦,终于画上了句号。

程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许嘉宁肯定地回应。

世界,终于恢复了宁静。

第二天,罗浩依然硬着头皮走进公司,心中抱有意外的侥幸,希望事情的传播没有那么迅速。

然而,当他踏入办公室的瞬间,原本喧闹的谈话声骤然沉寂,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随后又假装忙碌。

只是那些异样的目光——探究、鄙夷和幸灾乐祸——如潮水般涌向他,让罗浩难以逃避。

一个平日里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正对着电脑屏幕快速滑动鼠标,似乎在查看什么重要的文件。

罗浩走近时,眼角余光扫到网页的标题——“本地男子造谣前女友索财未果,被判公开道歉”。

那名同事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立刻关闭了网页。

罗浩的脚步不由得僵滞在原地。

“罗浩,请你过来一下。”

部门领导王经理在办公室外,面无表情地叫了他。

王经理的办公室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他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直接将一份打印的文件推到罗浩面前。

那是公司的员工手册,上面用红笔圈出了这样一条:“因个人的不当行为,对公司形象及声誉造成严重负面影响者,公司有权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

“王经理,我……”罗浩试图解释,

“没必要再说了。”

王经理打断了他,“公司虽小,却极其在意自己的名声。”我们无法接受一个因个人品德低下,成了社会新闻的员工,甚至被法院要求公开道歉。

王经理早已对罗浩那种眼高手低的工作态度心存不满,这次的事件恰好成为了他解雇罗浩的绝佳理由。

“你的行为已经造成了‘严重损害公司声誉和员工道德败坏’,人事部会处理相关手续。”

“你被解雇了。”

这几字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将罗浩无情地压入了绝境。

他几乎没有意识到如何走出经理的办公室,只是机械地往回走,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返回工位时,他感到无数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没有人说话,但那种无声的围观比任何的嘲笑都更让他感到难堪。

曾经引以为傲的工作,赖以生存的根基,就这样烟消云散。

手捧一个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罗浩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写字楼。

阳光洒在他身上,然而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回到家里,张桂芬仍因昨天法庭上的事愤愤不平,嘴里不断咒骂着许嘉宁和法官。

当她看到罗浩一脸失落,抱着箱子进门时,愣住了。

“浩子,你这是……”

“我被辞退了。”

罗浩将纸箱重重放在地上,整个人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张桂芬的咒骂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凭什么解雇你!就因为那点事?这简直是落井下石!”

“这还不止。”罗浩声音空洞,“我还得在所有发帖的网站上公开道歉。”

这是法院的判决,必须得执行。

罗浩打开了电脑,登录了“天涯论坛”。

他找到曾经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帖子,那个帖子将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把许嘉宁描绘成了拜金女。

如今,底下的跟帖早已变成嘲讽与谩骂。

“楼主,脸疼吗?法院判决书了解一下。”

“笑死了,年度大戏,求爱不成变敲诈,敲诈不成变网暴,结果被前女友一招KO。”“这就是凤凰男的真实面目,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罗浩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不已。

他无法删除原帖,只能按照法院审核通过的内容,在主楼下方,用置顶功能发出了道歉信。

“本人罗浩,针对此前在本平台发布的关于许嘉宁女士的不实言论,向许嘉宁女士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在无情地抽打着罗浩的自尊心。

道歉信发出后,罗浩不仅在天涯,还有本地生活网与微博上重复着这令人屈辱的过程。

他曾经在这些平台上耀武扬威,如今却狼狈不堪。

第二天,罗浩手握法院审核通过的道歉信,走进了本市发行量最大的《城市晚报》报社。

负责广告版面的工作人员接过那份道歉信,扫了眼罗浩,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六分之一版,社会版,这个位置的费用是……”

工作人员冷静客观地报出了价格。

罗浩的心仿佛在滴血。

这笔钱,加上要赔给许嘉宁的三万块,几乎是他所有的积蓄。

他不仅没有从许嘉宁那里获得一分回报,反而将自己赔得狼狈不堪。

交了钱,签了字,罗浩像逃避的孩子一样迅速离开了报社。

周三。

《城市晚报》如期发行。

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中,无数人围坐于早餐桌前,聚集于办公室,或是在闲聊时,都看到了那占据六分之一版面的道歉方块。

黑色的标题赫然醒目——“道歉信”。

罗浩的名字、许嘉宁的名字,还有他那些卑劣行为的简述,以及那毫无情感的道歉文字,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示在公众面前。

现在,罗浩彻底成为了全市的“名人”。

他心里充满了恐惧,根本不敢走出家门。

小区里的老人们,对他的目光已明显不同。

张桂芬去市场买菜时,摊主甚至忍不住多问一句:“哎,报纸上那个罗浩,可是你的儿子吧?”

张桂芬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急忙抓起菜就逃离了现场。

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从老同学到远房亲戚,纷纷打来“关心”这件事情。

每一通电话,宛如一次无情的审判。

“我们家罗浩没有错!坏的那个女人才是!是她欺骗了我们!”

张桂芬对着话筒怒吼,然而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那份黑白分明的判决书,比她的辩解更有说服力。

巨大的打击和日复一日的羞愤,让她的身体瞬间垮掉。

有一天午后,跟人通完电话后,她突然捂住心口,气息不畅,瞬间倒下。

罗浩手足无措地拨打了120,将她送往医院。

诊断为高血压导致的急性心脑血管问题。

医生说幸好送治及时,但今后需要长期服药,避免再次受到刺激。

医院里的缴费单一张接一张。

罗浩望着账户中所剩无几的积蓄,再看向病床上病恹恹的母亲,满目狼藉。

他失去了工作,名声也随之毁掉,钱财不复,母亲生了重病。

曾经计算的一切,竟然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了一切。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第一次感受到深沉的绝望。

而与此同时,许嘉宁的生活却完全不同。

三万元的赔偿金,在判决生效后的第三天就如约到账。

程潇约她出来喝下午茶,庆祝这一场的彻底胜利。

“这笔钱,你打算如何使用?”程潇搅拌着咖啡,调皮地问道,“买个包?去旅行?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呢。”

许嘉宁望着手机银行的到账提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这笔钱的来源,我并不太安心。”许嘉宁认真地说道,“我不想让它沦为我的消费品。”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希望将它捐献出去。”许嘉宁的双眸闪烁着光彩,“把它用在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程潇凝视着许嘉宁,恍若明白了她的决定。

这是一次彻底的告别。

将那段痛苦经历的最后一丝牵挂,转化为更有意义的存在。

不久之后,许嘉宁便找到了她的目标——一个专门为遭受家庭暴力和情感虐待的女性及儿童提供法律援助和心理支持的基金会。

她联系了基金会,将三万元的全部款项捐了出去。

基金会向她发来了捐款的电子证书。

许嘉宁将证书截图,分享至自己的朋友圈。

她没有对任何人设置屏蔽,包括那些与罗浩相识的朋友们。

配文是:

“谢谢曾经的伤害,让我变得更强大,也让我有机会为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份贡献。

告别错误,才能迎接对的相逢。”

留言很快便涌现。

父母为她点了赞。

同事们纷纷留言:“嘉宁你太棒了!为你感到自豪!”

程潇评论道:“敬告别,敬新生。”

还有很多朋友给她发送祝福和支持。

许嘉宁看着这些温暖的字句,原本的阴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温暖如春。

许嘉宁的新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

半年后。

外派项目圆满结束。

许嘉宁回到总部,第一时间接到了总监王总的电话。

“嘉宁,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走进王总的办公室,王总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看看这个。”

文件是新的人事任命书。

策划部总监,许嘉宁。

下面还有薪资调整的说明,金额比之前翻了一倍。

“你在海外市场的突出表现,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这个职位,你实至名归。”王总声音中透着肯定。

“谢谢王总。”许嘉宁接过文件,简短应对,没有过多的客套。

“下个月有个行业峰会,你要代表公司进行主题发言,做好准备。”

“明白。”

走出办公室,许嘉宁回到新的工作岗位。

独立的办公室,视野开阔。

她用公司奖励的奖金和升职后的薪水,在市中心的最佳地段租下了一套大平层。

夜晚,许嘉宁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闪烁的城市灯光。

手机响起,是程潇的来电。

“许总监,我们庆祝一下?”

“刚上任,实在忙。”许嘉宁直言。

“那就等你忙完再说。

对了,你的新家我还没去过,周末暖房?”

“可以,欢迎来。”

挂掉电话后,许嘉宁打开设计软件,开始构思峰会的PPT。

过往的种种,她已无暇再顾。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昏暗的出租屋里。

罗浩又一次挂断猎头的电话。

“罗先生,抱歉,我们核实到您之前有一些……诚信问题,这个职位可能不太适合您。”

又是这样毫无温度的话。

自从那封道歉信登报以来,他仿佛在某个黑名单上。

起初,依然有公司愿意给他面试的机会。

然而每一次,背景调查环节总是让他失望。

渐渐地,连面试的电话都成了奢望。

他换了手机号,重新整理简历,甚至隐去上一家公司的经历。

可是,这个城市太小,总有人能轻易认出他。

“废物!你这个废物!”

张桂芬的咒骂声从里屋传来。

自从出院后,她的脾气越来越坏,每天都要靠药物维持。

罗浩低着头,不敢反驳,默默走进厨房为她热药。

锅里的白粥清淡无味,早已久违地没有享用过一餐体面的饭菜了。

积蓄早已用尽,如今的生活全仰赖张桂芬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在维持。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眼中流露出空洞的神情,心中满是对未来的迷惘。

一周后,行业峰会如期而至。

许嘉宁身着裁剪得体的职业套装,站在台上,眉宇间透露着自信。

她没有依赖稿子,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讲。

从市场趋势到品牌战略布局,逻辑清晰,数据详实,赢得了在场几百名行业精英的认真倾听。

而在会场的后排,一个男人注视着舞台上的许嘉宁,陷入了沉思。

他就是顾言琛,某新兴科技公司的创始人。

半年前,他作为甲方,曾与许嘉宁的公司进行了一次短暂的项目对接。

当时,他就对这个思路敏捷的女策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半年未见,她已然成长到了如此的高度。

发言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许嘉宁走下台,立刻被几个人簇拥着,交换名片。

她应对自如,毫不慌乱。

顾言琛在一旁等候,终于寻得机会走上前。

“许总监,您的分享真是精彩。”他开口道。

许嘉宁抬头,试着去识别这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面孔。

“您是?”她好奇地问。

“顾言琛。

我们之前在城西的AI项目上有过一些接触。”顾言琛微微一笑。

许嘉宁恍然大悟:“顾总,您好。”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顾言琛一脸轻松,“今天您提出的观点非常有启发性,特别是关于用户下沉市场的部分。

不知道会议结束后,是否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深入探讨一下?”他的邀请显得格外真诚。

“能够与您深入交流,实属我的荣幸。”许嘉宁点头答应。

就这样,峰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两人便约定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

市中心的一家静谧咖啡馆里,

许嘉宁与顾言琛面对面而坐,

明媚的阳光柔和地洒在桌面上。

他们的谈话仍旧围绕着工作展开,

从AI技术的新兴应用,

聊到品牌如何与科技完美融合。

顾言琛逐渐意识到,许嘉宁的知识深度,已经超越了一个策划总监的范畴。

她对许多前沿科技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你的很多构想,恰好与我们公司的发展方向不谋而合。”

顾言琛微笑着发出邀请:“如果有机会,欢迎你来我们公司参观。”

“当然。”

就在此时,许嘉宁的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新闻通知闯入了她的视野。

标题刺眼——《本市一男子因频繁伪造履历被列入城市个人诚信系统黑名单》。

配图仅是一张模糊的侧脸,但许嘉宁却一瞬间认出了那个人。

罗浩。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秒,

然后轻轻滑动清除了那条消息,

整个人若无其事,神情依旧淡然。

她将手机轻轻放下,屏幕朝下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怎么了?”顾言琛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推送。”许嘉宁喝了一口咖啡,平静回应。

她抬头,与顾言琛的目光交汇,随即继续刚刚的话题。

“关于我们之前讨论的技术结合点,我还有一个新想法……”

窗外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漫延。

那些洪荒之事,如同她已经清除的推送,

再也无法在她的生活中掀起任何涟漪。

属于许嘉宁的生活,正如这阳光般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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